距那日与左棠见面,已经过去三天了。墨莲时常在想,仇恨、爱恋、不舍……种种的这些情感究竟于自己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鹰刀也来过几次,多是来闲谈的,墨莲心里想着师傅略有些苍老的容颜,不觉有些迷茫,师傅那般年级的人,对情感之事应该也淡了吧。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执意要寻找散落各方的兄弟呢?是愧疚还是不舍?亦或是眷恋?
墨莲望着天想了一会,找不到答案,便也放弃了。现在的她心中全是杂念,又怎能了解这些?
“也罢,等事情了结后。我就……就再也不沾染这俗世。”就与琯祁找一处院落住下来。这些时日,琯祁他好像有些焦躁。
她对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白帝扑闪着翅膀就落在了不远处的角亭上。
“是白帝吗?”角亭中传来了一个略有些疲倦的声音,墨莲望去,被竹影遮去的亭子中,隐约有个身影靠在那里。
“你,听见我讲话了?”墨莲绕过竹子,看见了靠坐在角亭中的琯祁。他闭着眼,任阳光洒在脸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只是那有些无力的身影让墨莲察觉出了他的疲惫。
她走上前,靠着他坐了下来。琯祁感觉到了墨莲的温度,顺势就躺了下来,将头枕在了她腿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般。
“你没休息好?”墨莲看见他眼下深深的乌黑,想必是熬了不少夜。
“呵呵……你少操心我。我好的很,就是师傅前些时日非要拉着我喝酒,有些宿醉罢了。正巧阳光好。你若是无事,就让我枕着睡会好了。”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墨莲看了一会他俊美的容颜。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宫中与他的相见。
“后宫妃子竟敢来圣上寝宫的后花园游玩?”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轻挑的不似现在的他。
墨莲回忆着,那是的点滴……
那日,他知道我是小八,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当初调皮的小女孩。他没说,自己亦是没有认出他。酒后,他同琯祁说的那番话,并非醉语。他想带我走,想给我自由。可是,我没有回应,还当那是酒后的玩笑话。琯祁与尉迟的友情并非虚假,他是真的把尉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无论出发点是如何。而我,却让他与多年相交的朋友就如此敌对。他从未对我抱怨什么。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与琯祁交手,还中了毒。
“唉……”她不觉叹息。
突然一丝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
“怎么叹气了。”
“你的手好冷。”
“冻到你了?”他收手,想要做起来。墨莲摇了摇头,抓住了他的手,在手间搓揉起来。
“怎么?今天不高心?”琯祁好奇的问她。
墨莲低下头,入眼是他深邃的双眸,深似潭水,将她吸了进去。就是这双眼眸,此时正无比温柔的看着自己,全然没有了那晚的凌厉之气。
“你……唔~”
她刚要说话,就被琯祁揽着脖子吻住了,将她的话尽吞入嘴中。湿润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的口中搜寻着柔软的舌尖。她一时慌了神,只是奈何此时弯腰被他束缚住的姿势怎么也使不上劲,只好仍由他在这般吻着自己。她偷偷睁开了眼,却见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有些微微的颤抖。这一看倒是夺取了她的心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她再回过神来。他已经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手中是那日看见他握在手中的长笛。
“小八……教你吹笛可好?”他将手中的长笛递到了她的手上。
墨莲接过他递来的长笛,在手上把玩着。那日月下,她还以为这是竹笛,今日一摸才发现,这竟是玉做的。翠里上有些柳絮般的漂浮物。将笛子举起,阳光下,通透感十分的好。
“这是尉迟送的。我留在身边,你可别生气。”
墨莲一听他这样说,想起刚才那番回忆,心里不觉有些难过。
“不。怎么会生气呢?如此好的笛子,留着吧。也不枉你与他朋友一场。”她想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对他说。笑着回到。
“你不生气便好。来,我教你吹笛。”
“好。”
他的纤指覆上她的手,还是那般冰凉。
“这曲子叫‘相思泪’,是我拜师期间在一家茶馆跟一个老艺人学的。他说,这曲子是写给自己妻子的。那艺人妻子在早些年就死于疾病了。他带着妻子送的竹笛,四处流浪。一心把笛子当作是妻子,说要带她走遍江河湖海,也算了了她妻子卧病在床时的一番愿望。”
墨莲听他讲完后,内心有些苍凉。又想起死去的亲人,更是深有感触。
琯祁带着她断断续续的也算是把曲子吹了下来。期间,琯祁总是笑着说她笨,墨莲一瞬间有些回到儿时的感觉,自己还是那个懵懂的小孩,琯祁也只是那个有些孤僻的少年。
不觉中,已经到了夜晚。白帝突然飞进了亭子,嘴上叼着一个什么。墨莲上前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竟是左棠传来的信。上面草草的写着一行字:
明晚行动,看完速回。
她面色一遍,回头对琯祁说
“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一下。晚上凉,你早些回房歇息去吧。”说完还想等琯祁一起走。谁料,琯祁只是挥挥手。
“你先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
墨莲见他没有想走之意,也就不再勉强。急急忙忙的就往书房走去。见她的身影走远了,琯祁才又恢复了一副慵懒的样子,靠坐在那,对着空气笑着说了一声。
“师傅。躲在那看好戏可不好。徒弟我今日心情不好。来喝一杯如何?”
也不知哪传来一声。
“你这徒儿,美人在怀还心情不好?未免要求也太高了。”
琯祁一笑。
“人在,心不在。如何能好?我可是准备了上好的梦回。师傅不来一点?”
“也罢,我这年纪一把了,你们也不听我的。梦回在哪?还不给为师斟上?!”
“这就给师傅斟上,师傅可别临阵脱逃啊。”
“就你那点酒量,为师怎会……”
“哈哈……”
月色中,角亭里师徒二人举酒对饮,笑声传的很远,可是谁又能明白,这笑里无声的眼泪……
墨莲发下手中的笔,放飞了白帝。明日,一切都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