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的圣诞节，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雨？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季思瞳皱眉，A市冬天虽然不冷，但气候相对来说，却是比较干燥的。下雪虽然不多见，飘着雨丝倒是常有，哪里有圣诞节下很大的雨一说。
更何况，别说十一年前她不记得，就是这十一年里她都不记A市冬天有下过什么大雨。
然而，虽然感到疑惑。但季思瞳并没有问出口，而是抿紧嘴巴，认认真真听了下去。
十一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顾俊彦十岁，她五岁。
因为是圣诞节，整个A市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商店门前拜访的圣诞树，树上的彩灯随着音乐的节奏闪烁。被擦的干净玻璃床上贴满了圣诞老人微笑的头像，还有各式各样的雪花图案。
随着天色变暗，路上的人非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快乐的笑容，大人牵着孩子，孩子手里举着闪烁的荧光棒。年轻的情侣牵着手，说着悄悄话，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生咯咯直笑。
“本来，那一天是该庆祝的。可是……”顾俊彦眯了眯眼，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之中，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年幼的他牵着妹妹，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脸上的笑，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正举着一根棉花糖，不停地伸出舌头去舔，弄得嘴巴上一圈都是棉花糖，然而，她却不自知是的，用袖子擦了擦，便又开始继续吃棉花糖。
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的嘴角一圈都用力擦了擦，似乎是力气用的大了。她的眼里迅速漫上一层雾气，然而，眼神却依然死死盯着手中的棉花糖。
他忍俊不禁，叫她脸上干净了不少，便把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现在已经不晚了，如果不是妹妹哭闹着要出去逛街，他是绝对不会在这天出门的。
父母还没回来，他就这样带着妹妹出去乱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父母打一声，现在该担心死了吧。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快点赶回去，奈何身边的小人儿腿不够长，有心无力，再加上她手里拿着的棉花糖又分散了她不少注意力，根本走不快。
他无奈，只好弯腰背起她，朝家赶去。
这个时候，母亲应该已经回来了，可能已经烧好了热水，等他们洗完澡，父亲可能也回来了。然后四个人加上季伯，围着餐桌坐成一圈，可以一起享受圣诞节大餐。
母亲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他其实早就看见了，到时候送给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装出惊讶的表情。
妹妹好像也准备了礼物，只是这小家伙一直古灵精怪的，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说。棉花糖都快吃完了，也不见吐出有关礼物的半个字。
不过，马上就能知道了。他想，随即就感到鼻尖上有微微的凉意，他抬头朝天望了望，正惊奇间，背上背着的小家伙已然兴奋出声，“雪，下雪了。”
他点头，A市冬天极少下雪。即便是下雪，也就零星一点，连一个晚上都撑不了。而看眼前这场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样子，估计明天早上醒来就能够看到满世界的银白了，甚至可以和小家伙打雪仗也说不得。
“哥哥，雪，雪！”小家伙很激动，手里的棉花糖都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他忍笑，“瞳瞳，别闹，回家再玩。”
小家伙一下就安静下来，趴在她的背上，“回家，回家。”
他顿住脚步，将背上的人往上又抬高了些，便加快脚步。
临近那栋房子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黑夜里，原本自己居住的房子有明亮的火光跳跃，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未靠近，就已被高温融化成了水落下。然而，却对减弱火势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大惊，连忙放下背上的妹妹，快步冲到光亮处，过高的温度促使他停了下来，不能再接近更多。
雪越下越大，融化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沉默地站着，看着漫天火光，任凭雪水浇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冷意。
“……哥哥？”小家伙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但又怕他担心，只好拼命忍住，“爸爸妈妈呢？”
是啊，爸爸妈妈呢？他也这么问自己，可眼前除了这漫天的大火，还有什么呢。
“小少爷，小少爷，是你吗？”有微弱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立即回神，牵着妹妹就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却看到还价季伯倒在一片废墟上，额头还不断地向外流着血。
妹妹一下就哭出声来，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然而，他却不可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认。
将哭泣的妹妹抱在怀中，他冷着脸，看着一直照顾自己长大的老管家，让他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通通告诉他。
季伯心头一惊，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最后一声长叹，还是原原本本地将发生经过都说了出来。
“后来呢？季伯说了什么？”季思瞳连忙问，听到顾俊彦的讲述，她忽然觉得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熟悉又陌生，好像在极力向她诉说着什么，只是，却抓不到一丝头绪。
“后来？后来我就让季伯带你离开A市，让他带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生活下去。只是没想到……”他笑了笑，他以为只要避开，就可以让自己的妹妹暂时逃过一劫，却终究低估了人心险恶，那群人根本就不会放过。幸好季伯年长，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在事情平静过后，又带着妹妹回到了A市，否则，这次相见又不知道待到何年何月了。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人大概不会想到，他们还敢回来。
“没想到什么？”季思瞳有些着急，话说一半可不好，“还有，季伯跟你说的事，你也没告诉我呢。”
“不急。”顾俊彦摸了摸季思瞳的头，全是平复她现在激动的心情，“你看，我们到地方了，好戏，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