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明的曙光

作者: 易籽曦 字数:3514

  这头林浅析跟傅方德谈好每天上课的时间和薪资,摸了摸安安小朋友软软的发就从傅家出来了。

  想起短发,林浅析一路将自己长长的直发往指尖缠着圈,又松开,然后继续缠。这样来来去去直到把两边的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时候,终于抬脚走进了一家理发店。

  顾逻是喜欢长发的,这几年她有无数次兴起想要剪掉长发,留一个轻松简单的短发,可顾同学死活都不肯,而且每次说起来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比他平常还严肃,他不管她其他的,唯独就头发问题。所以这事儿后来也就林浅析闷在窝里自己想想,再也不敢拿出来作势跟顾同学商量了。

  现在好歹真的是一个人了,这样想着,在发型师一脸可惜的目光中,林浅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说逃避也好,她真的舍不得跟过去道别,就这样的小事,她都不敢面对。她还是林浅析,只是比以前胆小了太多。

  最后还是发型师的一声叹息好奇的让她睁开了双眼,四下落了一地的长发让她不由得有点心痛,这就是她的过去啊,像她的生命一般,那么痛,就这么被她丢在了人人可践踏的地板上。

  抬头注视镜子里面的自己,林浅析自己都怔住了,除了小时候的照片,她再也没有关于短发的记忆。镜子里面的女子,除了白皙得有些病态的面容,其余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浓黑的眉毛,细细的镶嵌在眼睛上方,不会特别大却有些细长得接近妩媚的眼睛,使这张清冷的脸上多沾染了一些柔和的气息,小巧的鼻子高高挺起,薄薄的唇,只是颜色极淡,微微有一点红润。而这一切即使单独不会是最出色,混合在一张脸上却近乎完美。

  以前的她其实也从未真正想过要把这么一头长发绞掉,慢慢的长大,骨子里她已经是个极柔的女子,只是随着年龄的成长,小时候那股子自闭劲让她开始喜欢上开朗的姑娘,从遇见顾逻,到顾逻离开,她的性子已经无法自已的多了些活泼。

  先前还在叹息的发型师,看到镜中的女子,也呆愣了几秒,这样的女子,没有了长发的修饰,竟还多了几许人情味。

  林浅析对着镜子灿烂一笑,拨了拨被发型师剪下来的刘海,也是无比的满意。

  一路回到租住的廉价旅馆,中途绕路去了从前常去的巷子吃了点东西,喂饱饥饿了好几天的胃。现在勉强不用为生活而愁钱了,下午傅家给的薪水很是可观,也是她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更好,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

  回旅馆第一件事便找到老板娘交了前一天跟接下来两天的房费,她想早晚都得自己出去住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旅馆,环境很差不说,自由空间也是个大的问题,是时候也该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了。

  回到房间时林浅析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裙子汗湿的厉害,赶紧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的换上纯白的大t恤,拖着湿漉漉的头发,任由水滴一颗一颗滴落到衣服上。

  掏出手机,频幕上炽然出现了两个未接来电,林浅析呆怔了一小会儿,点开详细信息的手指突然有些颤抖,怕是自己想到的,更怕,想到的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最后理智站了上风,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记录,果然多想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顾逻怎么会再给她打电话,他又怎么会悔呢?他是一直向前走的,刚分开第二天,林亦梵便告诉她不轻易说分开的男人一旦说了这样的话,便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陌生的号码是自己所在区域的,原本想像以前一样处理的林浅析突然决定拨回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声音,一翻解释过后才知道对方手里有自己的一张汇款单,让限期内带上有效证件去银行取回。

  林浅析有些懵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没有收回来的钱,那这笔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夜无梦,柳笛有些欣喜再次遇上了林浅析,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在,碰见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昨天晚上还请了乐团的成员们在外面欢腾到大半夜,贝斯手小宋从头到尾一副你有心事的表情也没让柳笛吐露一个词儿,只是闷着脑袋一个劲儿嚷着干杯,后来大家也都不再问了,唱的唱歌,喝的喝起酒来。

  回到学校已经是凌晨了,柳笛晕晕乎乎的避开了同行的其他人,还一个人在运动场上坐了很久。考大学不远万里从北方来到南方,原本都是为了远离那个整日吵吵闹闹的家,大学几年,自己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只是安安静静的生活、唱歌、跳舞。甚至当与他同届音乐系钢琴班的舒洁偶然看过他的一场舞,从同学间涌起了谣言说舒洁这辈子非他不嫁的时候,他也是平平淡淡的不置可否,始终没有接受过舒洁的任何邀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性的去关注这个叫做林浅析的小学妹,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第一次让她替场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在后台一直等着她的男孩子,他们表演完毕下场的时候他听见那个男孩子叫她浅浅,她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扑腾到他怀里,满脸挡不住满足自豪的笑意。

  柳笛很后悔没有在傅宅问到林浅析的号码,从前的号已经是空号,昨夜他虽然高兴却也一直把手机握得紧紧的,就怕林浅析的电话他没听见,结果一晚上手机也没有响起。想了想还是自己再去找她好了,昨天也知道了以后她要在傅宅做下去。所以这样大清早的他便早早收拾好了胡乱吃了点早餐便在傅家的大门不远处观望,他想总是能等到她的。

  兴许是因为太过高兴,柳笛并未注意到暗沉的天色,到达傅宅后才后知后觉的看出了下雨的前兆,有些后悔没有带伞出来,现在回去拿又怕错过了林浅析,索性也就靠着一棵树目不转睛的盯着傅家的大门。

  时间分分钟过去,有些急迫的柳笛却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林浅析久久没有出现,天空也越来越阴沉的可怕,估计撑不到天黑就会下雨。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这个季节的雨,下起来永远都是没完没了,这几年连续的水灾让这个很少下雨的城市似乎也笼罩着一层一碰雨就会胆怯的色彩。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虽然时间并不太晚,却有错觉仿佛接近傍晚。一个崩雷在顷刻间响彻云霄,已经有些疲惫的柳笛在惊吓后反倒精神抖擞了,不经意间转身,一个短发女子抱着一本薄薄的书从他开始一直注视的方向敲了敲傅家大门,又很快被保姆接了进去。

  柳笛却在抹了一把脸之后,继续望着傅家大门。疲惫的神色早被掩盖了起来,从上到下一副阳光男孩的青春模样。

  林浅析被保姆芳姨带去钢琴室的时候,小小的傅安安已经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挺着身板儿端端正正的坐在琴凳上,不时的望望门口,看见林浅析抱着本书进门时小孩子两只眼睛里毫不犹豫的盛满了期待。

  轻轻关上门,林浅析尽可能的朝他亲切的笑:“安安,姐姐来晚了一点点哦。”

  “姐姐没晚,爸爸昨天说的姐姐五点过来,现在才四点五十二分。”望着左手腕上的小小手表,傅安安小朋友的样子有些少年老成。

  林浅析这回是真心的笑了,这孩子显然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不像一般人家的小孩那般骄纵难搞,是自己一开始把小孩想的太难沟通了。

  接下来林浅析也挨着傅安安坐在琴凳上,把带来的基础指法摊开放在琴夹上。了解到傅安安应该接触了五线谱,便从指法开始。小孩子对钢琴似乎有着莫大的热衷,也不闹着休息,从进来开始一直到天色黑下来小小手指累得有些僵直了才停下。

  傅家保姆留林浅析下来吃饭被她婉拒了,说是还有别的事。这两个小时时间,年幼的傅安安倒是开始有些粘林浅析,拖着她的手非要她跟他一起吃晚饭,还古灵精怪的说:“是不是小析姐夫在等小析姐姐呢?”就这样被孩子一缠,也就无奈顺从的被傅安安拽上了饭桌。

  这顿晚饭其实就林浅析跟傅安安、保姆三个人,昨天见到的安安父亲没有出现,林浅析也没有多问,安静的吃了吃晚饭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雷声滚滚,林浅析从小就有些害怕打雷,年幼时一个人老是在夏季的雨夜把自己在被子里憋得小脸通红通红的,偶尔还吓得大哭一场,哭完也还是一个人慢慢的睡着。

  送林浅析出门的芳姨见势,忙让林浅析等等,就蹭蹭蹭的跑进了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一把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雨伞,林浅析也没有推辞,顺势道了谢就出了傅家大门。

  可是风太大,撑着雨伞的林浅析大半个身子还是给湿了个彻底,紧紧抱着的伞架也有些不稳的似要断裂,也幸好手里没什么东西,林浅析干脆收起了雨伞,瓢泼大雨便毫无阻挡的冲刷上她的发梢、脸庞。

  多久没有在这个城市遇见雨天,林浅析已经快记不得了。从疗养院出来的短短两个月,她把自己一直紧紧的缩在壳中,除了饿得实在受不了都没有出过旅馆大门,原先还有点微胖的身子从疗养院开始到现在瘦的可怜,要是给林妈妈瞧见现在的样子,估计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老是把减肥的话挂在嘴边了。

  等在傅宅外边的柳笛,在大雨滂沱中无奈退守二线,抱着不大的希望倚着琴台路的入口。浑身衣衫湿透,一头浅发湿哒哒的耸立的头上,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可细看,却能看见他整个人有些无法压抑的在发抖,脸色也显得比平常苍白了许多。

  几乎是没什么希望的等待,柳笛却无比坚定,刚刚他隐隐约约能听见些钢琴声飘荡的空气中,这样的发现让他坚信林浅析一定是在傅家,只是被他该死的错过了。

  豆粒大的雨点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落在水泥大街上立刻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借着街旁枯黄的灯光,一点一点的走向柳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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