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接住了桃花的一拳,救下了一位在营寨门口徘徊的可疑路人。
这路人声称是来往于木剌与中原之间的商人,因为赖以代步的坐骑猝死,不得不靠步行返回木剌,岂料中途迷路,误闯进驻营地。
对此番说辞,莫说春风不信,连桃花也抱怀疑,站在被绑在帐中柱桩上的路人面前,仰着脑瓜来回端详:“你说自己马死了,迷路了,靠双脚走到这里,应该是累成天都山下的那条老狗才对,可你照照镜子,你哪里像老狗?”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那位路人很难回答。
春风坐在案后,笑道:“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如果如阁下所说在这西地徒步走了一两个时辰,纵是阁下不累,这身衣服也要布满风尘。可显然阁下这身衣服太干净了一点。”
桃花拼命点头:“还有啊,刚才我向你一拳挥过去,你的手明显摆出要打架的架式。大师兄,你说过这叫习武者的……”
“本能。”春风道,“阁下虽然想压制,但那个刹那的动作还是暴露了阁下会武功的事实。说吧,阁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不喜欢用刑,但如果是为了保住军中机密,迫不得已只好试一试。”
路人叹了口气,道:“我是木剌的二王子。”
呃?春风似笑非笑:“阁下不说则已,一说便是恁大的来头?”
路人无奈:“就算我说了实话,你们也不信不是?”
“我信!”桃花道。
“为什么?”春风和路人同问。
“因为他的脸。”桃花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对方的下颌,“和大师兄散发着一样的味道。”
“味道?”春风抬起胳臂闻了闻,“哪有什么味道?”
“就是被很多人追着捧着的那种不得了的味道。”桃花诠释。
春风稍怔,喃喃低语:“难道小猫还有这种本能?”
“你也被多人追着捧着吗?”路人开口,“那你可做得了主?”
“大师兄是小侯爷喔。”桃花与有荣焉道。
“你闪开。”春风来到近前,屈指弹开了那个距离对方俨然太近的脑门,“阁下是木剌二王子?”
路人眼前一亮:“现在信了么?”
“不信。”他道。
路人冷嗤:“那你还问什么?”
“不过,我相信我家那只猫的直觉。”
“猫?”路人打个哆嗦,两眼四下溜了一遭,“猫在哪里?”
春风双手交叉,甚有兴致:“你怕猫?”
路人脖颈一挺:“本王子天不怕地不怕!”
“只怕猫?”桃花问。
“……”路人掀了掀唇,还之于沉默。
桃花好心安慰:“不要怕,我们这里没有猫,大师兄对不对?”
春风再次把这个小脑瓜推到自己身后,仔细打量着对方:“贵国竟然派堂堂二王子来刺探军情,阁下这个二王子做得也太憋屈了点吧?”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刺探军情。”
“来敌方军营不是为了刺探军情,难道……”春风兴致盎然,“是想投诚?”
路人点头:“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春风挑眉:“还真的是?请问阁下贵姓高名?”
“在我回答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此处的最高将领?你可做得了主?”
春风哂笑:“阁下忘了你现在正被五花大绑在本大人的帐中吗?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说,要么我将阁下以细作的罪名斩首示众。”
路人皱了皱眉,道:“我的姓当然是木剌王族姓氏脱木仡,我的名字叫阿奢达。”
“听说这一次木剌的总统帅是贵国的大王子,叫……”
“什利。”路人道,“他是父王的第一个儿子,母亲是现任的王后。我的母亲是被废的前任王后,我曾经也一起被赶出王宫,后被父亲召回身边。”
“你来这里,你的大王兄可知道?”
路人失笑:“他若知道,我还能活着吗?”
“他敢杀你?”
“这一次什利与贵国开战,父王在病床上下了两道旨意召他回王都,都没有得到一点回音,他连父王的话都不听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春风目光明灭一闪:“木剌王病了?”
路人冷笑:“如果不是父王病了,什利又怎么能得逞?他窃取兵权,想在这次战争中立下战功,借此让那些主战派拥立他成为太子,进而接替父王。父王还在,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哼!”
总之,是一段宫廷大戏就是。春风思度多时,拉来椅子就近坐下,问:“你来投诚,难道是想借我方的力量,替你灭了你家那个觊觎王位的大王兄?”
阿奢达摇头:“我是受父王指派前来向你们和谈。”
“嗯?”
“父王很爱母后,可母后被什利的母亲利用犯了大错,父王不得不把母后赶出王宫借此来保护她,但他一直很想找个理由接她回来。如果大王兄当真成为了木剌王,我和母亲一定活不到他登上王位的那个夜晚的早晨。父王想保护我和母亲,就一定不能让什利成为木剌王。但惟一的办法,是由他发起的这场战争遭遇惨败。”
意思就是,木剌王为了女人和儿子,不惜成为战败国?有几分可信?春风蹙眉沉思。
阿奢达等得不耐:“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准备告诉本王子你是谁吗?如果你做不了主,就将你们的元帅请来。”
他摆手止住这位王子的聒噪:“你应该明白吧?如果贵国成为战败国,是要赔偿我方在战争中所遭遇的所有损失,贵国的王为了心爱的女人,当真能做到这一步?”
“父亲本就是主和派,他认为如果想解决本国缺少粮米布帛的困境,与其抢夺一时,不如与贵国进行长久贸易,以我国盛产的毛皮、玛瑙等物交换贵国的粮食、棉线。这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
“有道理。”春风颔首,“贵国的毛衣、玛瑙成色上佳,一直深受京城贵妇的喜爱。只需找到合适的途径,绝对能够更换到充足的粮米布帛。”
阿奢达精神大振:“真的吗?听你这口气,你有途径?”
“慢着,王子殿下。”他笑得和蔼可亲,“这是后话,我们先前眼前这场小小的战争解决了如何?”